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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外学者如何研究政府公信力?

国外学者的研究起步较早,理论体系相对成熟,研究视角和方法也日趋多元化,以下我将从核心概念界定、理论基础、主要研究维度、关键影响因素、研究方法以及最新趋势六个方面,为您系统地介绍国外学者在这一领域的研究成果。

国外学者如何研究政府公信力?-图1
(图片来源网络,侵删)

核心概念界定

在展开研究之前,学者们首先对“政府公信力”(Governmental Trust 或 Government Credibility)进行了界定,虽然定义各有侧重,但核心内涵基本一致。

  • 信任的视角: 最普遍的定义将政府公信力视为公民对政府机构及其官员的一种心理状态,即公民相信政府是诚实、正直、有能力的,并且会以符合公众利益的方式行事,这是一种基于认知(对政府能力的评估)和情感(对政府的好感与认同)的复杂心理建构。
  • 绩效的视角: 另一些学者,尤其是新公共管理运动的倡导者,倾向于将公信力视为政府绩效的函数,他们认为,政府提供公共产品和服务的效率、效果和质量是公信力的基础,政府公信力是公民对政府表现出的“善治”(Good Governance)水平的回应。
  • 合法性的视角: 政府公信力与政治合法性紧密相关,公信力是政府合法性的重要来源,当公民信任政府时,他们更倾向于自愿遵守法律、接受政策,并认可政府的权威。

主要理论基础

国外学者的研究建立在几个经典的社会学和心理学理论之上:

  1. 社会资本理论: 以罗伯特·帕特南为代表,该理论认为,公民之间的普遍信任(社会资本)会溢出到对政府和制度的信任上,一个社会的社会资本存量越高,其政府公信力水平也往往越高。
  2. 委托-代理理论: 将公民视为“委托人”(Principal),政府视为“代理人”(Agent),公民授权政府管理公共事务,但由于信息不对称,代理人(政府)可能会追求自身利益而非委托人(公民)的利益,政府公信力就是公民对代理人是否会“尽职尽责”的信心和评估。
  3. 系统理论: 将政府视为社会大系统中的一个子系统,公民的信任不仅取决于政府自身的表现,还受到整个政治系统(如选举制度、司法独立、媒体自由)和社会经济环境(如经济状况、不平等程度)的系统性影响。
  4. 文化理论: 以玛丽·道格拉斯等人为代表,该理论认为,个体的信任倾向深受其所处文化“格架”(Grid-Group)的影响,不同文化背景下的人们对权威、规则和社群的偏好不同,从而影响他们对政府的信任模式。

主要研究维度

国外学者通常从以下几个维度来测量和分析政府公信力:

  1. 政治信任 vs. 政府机构信任:

    国外学者如何研究政府公信力?-图2
    (图片来源网络,侵删)
    • 政治信任: 指对政治系统整体的信任,如对“国会”、“政党”、“政治家”的信任,这种信任水平通常较低且波动较大,因为它直接与党派政治和负面新闻相关。
    • 政府机构信任: 指对具体政府职能部门的信任,如对“军队”、“警察”、“医疗系统”、“最高法院”的信任,这类信任水平通常较高且相对稳定,因为这些机构被认为是技术性、专业性的,较少受党派纷争影响。
    • 研究发现: 公民通常对“街头官僚”(Street-level Bureaucrats,如警察、教师)的信任高于对“政治精英”(Politicians)的信任。
  2. 认知信任 vs. 情感信任:

    • 认知信任: 基于理性评估,认为政府有能力、有效率和有胜任力,公民相信政府能成功控制通货膨胀、有效应对自然灾害。
    • 情感信任: 基于情感联结,认为政府是诚实、正直和关心民众的,公民相信政府官员不会腐败,会真正为人民着想。
    • 研究发现: 这两种信任的驱动因素不同,经济绩效、政策有效性更多影响认知信任,而政府丑闻、领导人品格、社会公平等则更多影响情感信任。

关键影响因素

国外学者通过大量实证研究,识别出影响政府公信力的多层次因素:

宏观层面

  • 经济表现: 这是影响政府公信力最直接的因素,经济衰退、高失业率、通货膨胀会严重侵蚀公民对政府经济管理能力的信任。
  • 政治制度与绩效: 政治稳定性、政府更迭频率、腐败程度、政府效率等都会影响公信力,腐败是公信力的“头号杀手”。
  • 社会文化因素: 社会不平等程度、种族/族群分裂、社会凝聚力、宗教信仰等都会塑造公民的信任倾向,社会分化越严重,信任水平越低。
  • 外部冲击: 战争、恐怖袭击、大规模公共卫生事件(如COVID-19)等,政府的危机应对能力成为检验公信力的“试金石”,学者们对各国政府在COVID-19期间的表现与民众信任变化关系的研究非常丰富。

中观层面

  • 媒体环境: 媒体是连接政府与公民的桥梁。
    • 传统媒体: 客观、平衡的报道有助于提升公信力,而耸人听闻的负面报道则会降低公信力。
    • 社交媒体: 其影响更为复杂,社交媒体可以增强政府透明度和公民参与;它也加速了虚假信息的传播、加剧了社会极化,可能侵蚀对政府和主流媒体的信任。
  • 公共服务绩效: 教育、医疗、社会保障、公共安全等服务的质量和可及性是政府公信力的基石,公民通过日常接触“街头官僚”来形成对政府的整体印象。

微观层面

  • 人口统计学特征: 年龄、教育水平、收入、性别等,教育水平高、收入高、年长的群体政治信任度也相对较高。
  • 政治意识形态与党派认同: 党派极化是影响现代政府公信力的重要因素,支持执政党的民众通常对政府信任度更高,而反对党支持者则更低。
  • 政治知识与信息获取: 对政治了解更多的公民,其信任判断可能更基于理性认知,但有时也可能因为了解更多负面信息而降低信任。
  • 生活经历与价值观: 个人是否曾遭受过不公正对待、其价值观(如对权威的态度)等都会影响其对政府的信任。

主要研究方法

国外学者采用了多样化的研究方法来探究政府公信力:

  1. 大规模社会调查: 这是最主要的方法,利用世界价值观调查、欧洲社会调查、美国综合社会调查、拉丁美洲obarómetro等跨国数据库,进行定量分析,探究公信力的分布、变化及其与各种变量的相关关系。
  2. 实验法: 通过设计对照实验,来检验特定信息(如正面/负面新闻、政府政策宣传)对公民信任的因果影响,随机让一组参与者阅读关于政府成功的报道,另一组阅读失败的报道,然后比较两组的信任度差异。
  3. 案例研究: 深入分析特定国家、特定事件(如一次选举、一次危机)或特定政策(如医疗改革)如何影响政府公信力,能够提供更丰富的情境化解释。
  4. 定性研究: 通过深度访谈、焦点小组、话语分析等方法,探究公民信任或不信任背后的深层原因、情感和叙事逻辑。

最新研究趋势与前沿议题

近年来,国外学者对政府公信力的研究呈现出一些新的趋势:

国外学者如何研究政府公信力?-图3
(图片来源网络,侵删)
  1. 信任的“民主悖论”与“民主衰退”: 随着全球范围内民主信任的普遍下滑,学者们开始深入研究“为什么在民主制度下,民众对政府的信任反而越来越低?”这一核心悖论,探讨民粹主义兴起、政治极化、媒体生态变化等如何共同导致了“信任赤字”。
  2. 数字化与政府公信力:
    • 电子政务: 政府数字化转型如何影响公信力?是提升了透明度和效率,还是带来了数字鸿沟和新的隐私风险?
    • 算法治理: 当政府越来越多地使用算法进行决策(如福利分配、犯罪预测)时,其“可解释性”和“公平性”如何影响公众的信任?这是一个全新的前沿领域。
  3. 危机情境下的信任动态: COVID-19大流行成为了一个巨大的“自然实验”,学者们重点研究:
    • 不同政治体制(如威权vs.民主)下的政府信任差异。
    • 科学专家与政治领导人之间的信息冲突如何影响公众对政府的信任。
    • 疫苗政策、封锁措施等具体政策如何重塑了政府与公民之间的信任关系。
  4. 非政府行为体与信任转移: 研究发现,当公民对政府失去信任时,信任可能会转移到其他非政府组织,如非政府组织、国际组织、科技巨头(如Google, Facebook)甚至黑市,学者们开始关注这种“信任的转移”现象及其对社会治理的影响。
  5. 测量方法的精细化: 学者们不再满足于简单的“你信任政府吗?”的提问,而是开发出更复杂的量表,试图区分不同维度、不同层次的信任,并利用神经科学、眼动追踪等新技术进行探索。

国外学者对政府公信力的研究已经形成了一个多层次、多维度、跨学科的成熟体系,研究从最初关注宏观的经济和政治绩效,逐步拓展到中观的媒体和公共服务,再到微观的个体心理和行为,近年来,随着全球政治社会环境的剧变和技术革命的推动,研究焦点更加危机化、数字化和精细化。

对于中国研究者而言,这些丰富的理论框架、研究方法和实证发现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但同时,也需要结合中国的具体国情、政治体制和文化背景,进行本土化的理论创新和经验研究,才能更深刻地理解中国政府公信力的独特逻辑与演变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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