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楼梦》的外貌翻译研究中,译者对人物外貌描处理的不仅涉及语言转换,更承载着文化意象的传递与审美价值的再现,由于中英文在文化背景、审美习惯及表达方式上存在显著差异,如何准确传达曹雪芹笔下细腻的人物外貌特征,成为翻译研究的重要课题,现有文献主要从翻译策略、文化补偿、审美再现等角度展开探讨,形成了丰富的研究成果。

在翻译策略方面,学者们普遍认为直译与意译的结合是处理外貌描的有效途径,王佐良在《翻译:思考与试笔》中指出,对于“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这类具有鲜明文化意象的描写,若单纯直译为“phoenix eyes and willow-leaf eyebrows”,可能会丢失“丹凤”在中国传统文化中象征的贵气与“柳叶”暗含的柔美特质,译者需在保留基本意象的基础上,通过增译或注释进行文化补偿,如杨宪益夫妇译本中补充为“a pair of phoenix eyes slanted at the outer corners, and two arched eyebrows slanted upwards at the ends”,既保留了视觉特征,又通过“slanted”和“arched”强化了人物神态,而霍克斯译本则更注重意译,将“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译为“his face was as round as the mid-autumn moon and as fair as a flower in spring morning”,通过“round”和“fair”的选用,更贴近英语读者的审美认知,虽未完全对应“中秋之月”的文化内涵,却实现了意境的等效传递。
文化补偿策略在外貌翻译中的应用尤为关键,由于《红楼梦》中的人物外貌常与身份、命运相关,如“钗裙”象征贵族女性的端庄,“布衣”则暗示底层人物的贫寒,这些文化负载词的翻译直接影响读者对人物的理解,英国翻译家大卫·霍克斯在处理“金玉良缘”相关描写时,将“金锁”译为“golden locket”,并添加注释说明其作为定情信物的文化含义,避免了西方读者将其简单理解为普通首饰的误解,国内学者张培基在《英译中国现代选》中提出,对于“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这类含蓄的审美表达,可转化为“her lips were naturally red without rouge, and her eyebrows were green without painting”,通过“naturally”和“without rouge/painting”的对比,再现了中国古典美学中“天然去雕饰”的意境,同时避免了“翠”字直译可能带来的色彩误解。
审美再现是外貌翻译的更高追求,曹雪芹的外貌描写常以形传神,如“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通过历史人物与神话典故的叠加,塑造林黛玉的独特气质,美国汉学家宇文所安在《红楼梦》译本中,将此句译为“her heart was more perceptive than Bi Gan’s, and her illness more delicate than Xi Shi’s”,通过“perceptive”和“delicate”的选用,既保留了历史人物的典故,又突出了林黛玉的聪慧与病弱,实现了“神似”的翻译效果,也有学者指出,部分译本在追求审美对等时过度归化,如将“粉面含春威不露”译为“her pink face held a gentle authority without revealing it”,虽传达了人物表面温柔内里威严的特质,却弱化了“春威”这一具有中国文化特色的矛盾修辞,导致人物形象的扁平化。
翻译版本的比较研究也是重要方向,杨宪益夫妇与霍克斯的两个权威译本在外貌翻译上各具特色:杨译本更忠实于原文,注重文化细节的保留,如将“两弯罥烟眉”译为“two mist-wreathed eyebrows”,通过“mist-wreathed”再现了“罥烟”的朦胧美;霍克斯则更倾向目标读者的接受度,将“凤辣子”译为“Fiery Phoenix”,用“Fiery”突出王熙凤的泼辣性格,虽简化了“辣子”的方言特色,却增强了人物形象的生动性,通过对比可见,杨译本更适合中国文化研究,而霍克斯译本则在西方世界更易引发共鸣。

在研究方法上,现有文献多采用文本对比分析、案例研究及读者接受理论,通过对比不同译本对同一人物外貌的处理,总结翻译策略的适用性;通过问卷调查或访谈,考察不同文化背景读者对译本中人物形象的认知差异,这些方法为《红楼梦》外貌翻译研究提供了多元化的视角,但也存在不足,如对数字化时代新媒体译本(如网络连载、影视字幕)的关注较少,未来研究可进一步拓展这一领域。
相关问答FAQs
Q1:为什么《红楼梦》中的人物外貌翻译需要文化补偿?
A1:《红楼梦》的人物外貌描写常蕴含深厚的文化内涵,如“丹凤眼”“柳叶眉”等意象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具有特定的象征意义,若直译为英语,读者可能无法理解其背后的文化联想,文化补偿通过增译、注释或意象替换等方式,帮助目标读者跨越文化障碍,准确把握人物形象的文化特质与审美价值,从而实现翻译的“文化传真”。
Q2:不同译本对同一人物外貌的翻译差异,主要受哪些因素影响?
A2:差异主要受译者翻译理念、目标读者定位及文化背景影响,杨宪益夫妇秉持“忠实原文”原则,注重保留中国文化细节,译本更偏向学术性;霍克斯则更注重目标读者的接受度,采用归化策略,通过调整表达方式贴近英语审美习惯,译者对原著的理解深度、对中西文化差异的敏感度,以及翻译目的(如学术研究、大众传播)等,也会导致译本在外貌描写处理上的不同选择。

